聞羽用的不是跳樓自殺的口吻，因為不能確定。

“什麽？誰死了？”聞娟感覺自己幻聽了。

“木九的母親。”

聞娟先花了一點時間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隨後她第一反應是問女兒：“你是怎麽知道的？傷到你了沒有？”

“沒有，我們今天去一個家常菜館吃飯，正巧後邊的居民樓就是木家，這我之前並不知道的。她拎著一籃子的衣服從高空墜落，我們倆就在現場親眼所見……周圍人說，她這段時間就因為兒子的死精神混亂。”

聞娟當然是知道最後這件事的，也早已預料到那婦女的反應。

“嚇到了吧，別害怕。”聞娟過來安撫她。

聞羽表示沒事，已經緩過來了，就是有些心理陰影。

聞娟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接著來電，表情嚴肅，看來事情不容樂觀。

“你去忙吧。”聞羽知道她肯定要趕緊有所動作的，吳浩那邊也是。

“小華，你幫她疏導疏導。”聞娟得趕緊走了，雖說知道女兒的承受能力，但親眼看見這場面肯定也嚇到了。

本想說吳浩組裏的事，但華廷安杵在這裏也不方便，於是就這樣拜托他道。

隨後摸摸女兒的臉，叮囑：“別想太多，調整調整心態，我晚上回來再說哈。”

聞羽點點頭。

華廷安也點點頭，禮貌的說了幾句話，叫聞娟註意安全。

聞娟走了以後，華廷安看她還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就也在旁邊默默的陪著她。

過了一會，聞羽表情不太對，伸出手來，叫他拿垃圾桶。

華廷安趕忙把對面的垃圾桶拿過來遞給她，聞羽抱著它吐了一遍。

接過水來漱口，聞羽看外邊天色也晚了，打算叫華廷安回家去，寬慰道：“我沒什麽事，在家歇著就好了，你回去吧。”

“那我白天可以來看你嗎？”華廷安厚臉皮的說道，來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反正聞羽也是自己在家。

“嗯。”

華廷安依依不舍的打算走，只是摟著她貼了貼，因為之前聽說聞羽家裏的客廳有監控，所以也不好意思做別的，萬一給人家女生媽媽留下個自己是什麽圖那檔子事的不良印象怎麽辦？

聞羽要送他來著，華廷安堅決不用，叫她照顧好自己，有事情一定告訴他，才出了門。

華廷安回到家的時候，今天齊蕭也早早在家了，不過因著這段日子華天翔與齊蕭生出矛盾來，兩人基本上是各自都忙工作忙得不得了，極少一起出現。

齊蕭自他回來了，就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華廷安剛開始沈浸在情緒裏沒出來，這閑下來才發現了，迷茫道：“怎麽了媽？”

“我居然有你這種沒責任心的兒子。”齊蕭一種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的態度，帶著責怪和埋怨的語氣道。

華廷安更懵了，“我，我怎麽了？”

“你一早上見了面就帶人家去酒店？”齊蕭扯著他過來。

華廷安恨不得長一百只嘴為自己辯解，急切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啊！她就是昨天一晚上沒睡，而且最近有了很煩心的事累得很，我是帶她補覺的，我怎麽會是那種人！我才不是！”

他刷了身份證開房這種事他爸想知道還是容易的很。

齊蕭諒他不是說謊的貨色，看看他的態度，相信了。

不過聽他的一番話，倒是起了興趣，問：“她最近遇到麻煩了？”

華廷安一個大字型癱倒在沙發上嘆了口氣，一會再說重點，先回答齊蕭道：

“她媽媽有事瞞著她，兩人鬧了矛盾，小羽說她其實知道，但她媽媽不願意和她坦白，看樣子不是一般的小事吧。”

“哦？”齊蕭聽完他說的，“感情那麽好的母女也不坦誠麽，看來那女孩很有想法。”

華廷安滑倒在地毯上，盤腿坐著，仰頭看齊蕭，“那媽你和我坦誠了嗎？”

齊蕭楞了一下，“坦誠什麽？”

沈默了一會，華廷安想著這段時間父母的態度，下定了決心，一臉沈重地說：

“我爸是不是在外邊有人了？媽你實話和我說，要真是這樣，我是你兒子，我一定給你撐腰，我再也不和他……”

“你可拉倒吧。”齊蕭就知道他這腦筋什麽也想不到，蠢貨一個，“沒有的事。”

“那是為什麽？”華廷安一股腦從地下爬起來，跟著去拽齊蕭的衣擺，不依不撓的。

齊蕭沒理他，扯到了廚房，華廷安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一拍腦門。

“媽！”

“又怎麽了？”齊蕭不耐煩道。

華廷安站定，略顯後怕的開口，“剛才我和小羽，親眼看見木藝木九的母親從那高樓跳下來，自殺了……”

齊蕭沈默了一陣子。

華廷安以為她也是震驚到了，繼續描述那場面，樣子有點誇張。

“倒真是個麻煩的事。”齊蕭低聲說道。

在這件事突然發生後的當天晚上，聞羽就生病了，發燒，食欲不振。

每天悶悶不樂，臉上帶著一堆烏雲，華廷安白天幾乎都來陪著她，但她也依舊心情不好，話也不怎麽說，華廷安和聞娟兩個人也因此上火了。

聞娟以為她是嚇得，要帶她看心理醫生，其實聞羽也當真是嚇得，只是不是媽媽以為的那種原因。

今天華廷安課程多，說下午會來給她帶喜歡吃的甜點。聞羽雖然沒有任何胃口，但不想讓他跟著擔心，也同意了。

木母跳樓自殺，不管是不是這樣，那都不甚重要，她死後，發現了蛛絲馬跡的媒體就如見了血的鯊魚一般撲過來。

因為本就巨大的輿論再也經不起這種折騰，公安下令嚴防死守，一點都不得往外透露，所以只有小道消息傳了出去，周圍的那些目擊人也都被警方聯系了要求配合。

目前看起來風平浪靜的表面其實背後暗流早已如滔天巨浪。

案子還不能破，任務還不能達標，是還要牽扯多少無辜的人命進來？公信力何在，中央專案組調回也不是，不調回也不是，若重新安排人馬下來該如何短時間迅速接手案件？

據吳浩說，他們現在所有的行動全部透明化上報給省廳，聯系給紀檢委。特殊案件特殊對待，上邊破格給了他們特殊權利，有需要直接調查的可以先查後申，p市各界官政人員必須積極配合。

是好事，也是壞事。

吳浩特地給聞羽打了個電話，千拜托萬懇求的，別的人不用她管，但讓她想個辦法務必時刻關註到齊蕭那邊的動態。

一定抓住華廷安這條線不能放。

因為目前還沒能查到齊蕭頭上，但怕她近期趕在風聲之前有所行動，比如直接出境。

聞羽翻了翻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包，最裏邊的夾層有一個上次專案組給自己的小物件，很精致很隱形，作用也十分準，聞羽盯著它看了好一會。

又來了電話，大早上的，聞羽一看來電顯示，是左弘舟。

“餵？”聞羽接起來，道。

那邊還是一如既往輕快的語氣，“小羽啊，聽說你最近受了驚嚇，生病了，我去看看你怎麽樣？”

“不用，我很好。”

“我到了你家小區門口了，出來接我呀？”

聞羽還是不為所動，甚至煩，“謝謝舟哥關心我，你回去吧。”

左弘舟停頓了下，唏噓一聲，“真是，我可有你感興趣的事打算告訴你呢。”

“什麽事？”聞羽問道。

他又不說了，聞羽真是怒火上來，甩下一句直接掛了電話。

“不說就滾。”

掛後，聞羽收到了左弘舟的消息：

“關於木九母親的死，曾在那個地方出現過。”

左弘舟悠哉悠哉的坐在車裏，車窗半開著，他手裏的煙燃了一半，正伸出窗外撣了兩下煙灰。

金絲鏡框下的眼睛半瞇著，左弘舟在車裏的觸控屏隨便點點，播放了早間新聞，是木藝案子的最新進展。

寧生集團迫於巨大壓力停業整頓，曾涉及到的女孩失蹤案被翻出來調查，事實是真相，部分此前無罪的慈善機構負責人和高管已被翻案，鋃鐺入獄。

企業員工人心惶惶，再不給個結果，影響社會穩定。

車窗被敲了幾下。

左弘舟嘴角上揚，轉過頭去正看見戴了個深色墨鏡，陰冷天氣裹了個長外套的聞羽面色不善站在車門旁邊。

“下來。”聞羽說道。

左弘舟開了車門鎖上車，笑道：“接我去你家坐坐？”

“旁邊有咖啡廳。”聞羽毫不留情道。

“好吧。”左弘舟略顯惋惜，漬漬了兩聲跟著她走進去。

點了兩杯熱咖啡，左弘舟先關心她幾句，不過聞羽最近心情很不舒服，沒心思聽沒用的，直接叫他說正事。

左弘舟淺淺喝一口，道：“聽說了那婦人的死狀，你曾見過是吧？”

聞羽默認。

“話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我之前在幻境裏看見了我撿來的小寵物貓貓還有它以前的主人，但一直不覺得那算什麽指引我的，所以什麽也沒做。”左弘舟輕松的說著。

“然後？”聞羽蹙眉道，和他的什麽貓又有什麽關系，東扯西扯沒用的。

左弘舟坐正身子，以一種玩味的眼神突然湊近聞羽看，神秘道：“但它前主人竟是那慈善機構的高管之一，昨天意外死亡了，你說嚇人不不嚇人？就那個新聞上的。”

“所以你想說什麽？”聞羽因為兩人之間忽然拉近的距離，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

左弘舟自己不以為然，坐回去，推測道：“如果我早做點什麽，說不定他也就蹲監獄而已，不至於死。”

“你是怪我沒早采取措施阻止他母親死？”聞羽其實心裏知道他潛臺詞是在暗示作用的規律。

他說不定知道自己看見長命鎖和媽媽的事，但他為何會知道？他說不認識木九就真的不認識麽。

這事情，應當只有木九知道才對。

左弘舟趕忙攤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你上哪阻止去？我只是和你分享分享而已。回想一些以前看見過的東西我們也好做個防範不是？”

無需多言，點到為止。

左弘舟恢覆以往紈絝的態度直起身，打算走了。

“謝謝小羽的咖啡了，看你沒事我也放心咯。”

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不太能打彎，其實聞羽之前就註意過。

不過今天她格外的發覺左弘舟用手撫著膝蓋的次數有些多，於是開口道：

“你有風濕嗎？還是受傷了。”

左弘舟放下手，坦然笑道：“膝蓋有舊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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